10、

像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樱井翔慢慢睁开眼睛，拉下眼罩，看了看腕上手表的指针，居然只眯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神，忍不住回味起刚才做的那场短暂的美梦。这么多年了，还是时常梦见颜色旖旎的那一晚。太美好了，也太短了，短到他觉得余下的飞行时间简直漫长到煎熬，尤其是，和相叶雅纪乘坐同一班飞机。

侧过头看坐在他右侧的相叶雅纪，自己睡着前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看机上的ARASHI VIDEO，现在已经睡的很香，脑袋点啊点，头顶的短毛晃啊晃。樱井翔伸手示意，让空乘拿了一条毛毯过来。

[2回]

「嘘。」他小声比划了一下，说了谢谢，空乘红着脸走了，然后将毛毯轻轻给相叶雅纪盖上。飞机十分平稳，他弯着腰站在一旁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才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去，闭上眼睛假寐，心底隐隐渴望再梦一次。

说起来也是可笑，都三十多岁了，还在期待做春梦。

相叶雅纪累过头，几乎是在机上一路睡到底，醒来时抓着毛毯一脸迷茫，被座位旁的樱井翔推了一把，又递杯水过来，他还是有点恍恍惚惚的。微凉的白水含了一口在嘴里，才慢慢回了魂，看看机窗外，底下是湛蓝的海水，到了啊，夏威夷。

空乘来拿毛毯，相叶雅纪问她，是谁拿的毛毯，从空乘这个角度看，相叶雅纪仰着脑袋，眼神诚恳真挚，声音哑到令人心动，微红着脸指了指樱井翔，「是樱井先生。」

噢。相叶雅纪笑着道谢。人走了之后樱井翔和自己之间只有一条过道了，他拿了本杂志在翻，好像全然没听到自己和空乘的对话，也丝毫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是自己将他推出去的，说以后请不要再到家里来，不要再单独出去喝酒，不要……再越过那条线。他什么也没说，沉着脸走了。之后一切都很好，一旦双方达成了共识，之前所有的暧昧都消失，恢复到最最单纯的同事关系。除了……某人在某些时候默默做的事情，比如刚才那条毛毯。

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机窗映出相叶雅纪的侧脸，他自己没看见，嘴角有点点笑意。

彩排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伤感的情绪一点都没有，中途在凭空搭起来的舞台上打闹追逐，把松本润气的发飙了一回，后来拉他一起闹，结果笑得比谁都高兴。一直正式开场，中间休息，是惯例的MC，樱井翔一开口，相叶雅纪就觉得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他偷偷去瞄其他三人的表情，二宫低着头，松本擦了擦脸，leader的眼睛眨啊眨，连忙忍下心头那一阵阵酸胀的感觉，默背自己想了好久的感言。

结果轮到自己之前，leader哭得一塌糊涂。什么台词都忘到脑后，拿着话筒也听不见自己讲了什么，眼泪忍不住了，转过头去哭，好在松本润出声，否则相叶雅纪觉得自己后半场都要哭着进行了。

结束的时候回到后台，和一个个工作人员击掌拥抱，成员之间互相看一眼，各自眼中都有水光闪烁。十五年间，酸甜苦辣，台面上无法说的东西太多，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挨个拥抱终于等到樱井翔。彼此身上还有尚未恢复的热烈心跳和体温，相叶雅纪被他紧紧抱着，鼻头一酸，声音都颤抖了，「喂，你这个家伙抱的太紧了吧。」

想要挪开的身体被他压回，抬起来的脑袋也被按在肩头，后背被他拍了拍，相叶雅纪好像听见他微微叹了气，像是无可奈何，说，「哭吧哭吧，爱哭鬼。」

你才是爱哭鬼！相叶雅纪在心里反驳他。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已经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流下来了，全蹭在樱井翔身上。这不怪我，是你让我哭的。拥抱放开后，看着樱井翔肩头一块明显的深色印迹，相叶雅纪讪讪地想。

节目录了一整天，五个人这晚都住在工作人员安排的豪华海景房里。天没黑就开始喝了，七七八八醉了不少，倒得倒，睡得睡，相叶雅纪从房里出来，外头月光明亮，映在泳池里。拿了白天玩过的充气垫扔进去，相叶雅纪趴在上面捞月亮玩。

忽然，池里多了一个被水波扭曲掉的人影。相叶雅纪抬头看，裂开嘴笑了，是他心头的白月光，伸手又捞了一回月亮，说，「你怎么出来了？」

樱井翔坐下来，两条腿浸在水里，「你喝了那么多，不要下水玩吧。」

你喝的也没比我少。相叶雅纪别过脸，划着水移到了边上，「我就是睡不着，想玩一会儿。」

樱井翔嗯了一声就没说话，看着泳池平静的水面。两个人长长沉默着，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好像从千叶回来就没有了，不对，千叶的时候也有一群工作人员在。相叶雅纪想，你是不会懂的，我为什么睡不着觉。抬眼一看，发现樱井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看着自己，相叶雅纪身子一歪，掉进水里，好在有充气垫。

「小心点！」樱井翔压低着声音，语气十分不好，却听得相叶雅纪想要笑。

原来自己的心情，他都懂。虽然不是自己，可十五年来的磕磕绊绊，欢笑泪水，这个人都一一看在眼里。所以那天在后台，他让自己哭，今夜也跑出来，呆呆的坐在池边陪着自己。他什么也不说，因为自己说过，不要再越线了。所以就在线外，不声不响地做着。

相叶雅纪一把将樱井翔拉下水，哈哈大笑。樱井翔刚抹开一脸莫名其妙的池水，整个人就被他扯着往池底沉。泳池很深，白天他们就见识过了。没想着挣扎回水面，因为相叶雅纪的身体就在水底贴了上来，他紧紧抱住了自己，接着是吻，嘴边的空气变成一连串气泡溜开，樱井翔错愕了瞬间，便伸手一拉，把相叶往下沉的身体压向自己，扣住脑袋，重重回吻过去。

ね、翔ちゃん，这世间，说过的话，会入人耳，做过的事，会动人心。到现在我才有勇气好好迈出一步，不会太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