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了水龙头,就剩下澡堂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樱井翔还在里面洗澡。还是比较尴尬的,自己倒是还好,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在意这个,相叶雅纪极有自知之明地退到外面,扬起声音问,「樱井翔!你好了没有?二宫已经走了哦。」
樱井翔一下子回过神,刚挤到手上的沐浴露早就被水冲干净了。心里暗恼,夜里来撩拨我就算了,连白天也不放过。只是脑子里却忍不住一次一次回味,眼前一遍一遍回放,他讷讷地擦着身上的水珠,听相叶雅纪又催促了一回,才急忙回应道,「马上就好,等一下!」
相叶雅纪站在外面比较远的地方等他,看见人一出来,就迈开跑步往回走,樱井翔要小跑几步才赶上。
「走这么快干什么?」他快走两步,「等我一下啊。」
之前弟弟总是在耳边嘀咕,樱井哥哥很帅的,真的很帅的。相叶雅纪总不以为然。很帅又怎么样啊,性格还不是很烂?这些日子对他抛开成见,这会儿猛地见到一副美男出浴图,心忽然冷不防突突了两下,赶紧走开两步冷静冷静。
相叶雅纪不理自己,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也听不清,樱井翔以为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让人觉得讨厌,探过身子向前看他的脸色,「怎么了?」
「诶,没什么。」相叶雅纪把他推开一点,结果却觉得手上全是沾着他的味道,僵在半空,甩了两下都觉得不自在,「再不快点早饭要被抢光了。」
原来是为了吃。他那点小动作樱井翔没有发现,就跟着他也加快了步伐。
真是要命,走起路来生风,从空气里钻进鼻腔,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相叶雅纪和樱井翔彼此都这样懊恼。
二宫和也自然没有和任何人换床成功,依旧和大野智钻一个窝。只是他躺下的时候硬往边上挪了点,姿势一本正经,仰躺的规规矩矩。大野智知道他是别扭,每天早上醒来那股避之不及的劲儿,也不是没有察觉。
不过这也没什么,等到夜深了,他就自发往自己这边滚。大野智伸直右臂,等他滚进怀里来,再微微一勾,就把整个人都拢在了怀中。二宫和也刚刚还紧皱的眉头,这会儿渐渐舒展开了。大野智看得眼中也带上浅浅笑意。
第一天也是这样。他自觉不敢多做他想,睡得忐忑,忽的腿上有重物一压,睁开眼来看,二宫和也蜷在自己身侧,将自己当成一个人形抱枕来用了。心下叹气,轻轻撩开他的腿,宝贝疙瘩不满意,干脆手脚并用都压上来。大野智哪里还会痛苦,全只剩下甜蜜的折磨了。这样和他缠在一起,任由他大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身上,右手从腋下穿过,拍着他的后背,听着小猫儿似的呼吸声,一夜好眠。
早上醒来怀中空荡荡,臂间忆起深夜拥抱满怀,落差很大,坐在床上失落了半天。同学以为他还是困,调侃了几句,也当做没有听见。
后来二宫和也就拘谨多了。白天还好,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在别人那边玩到很晚才不情不愿地过来睡觉,总是远远躺在边上,夜里却自发地滚过来。
真是一个冤家啊。大野智搭在外侧的手往下滑,摸到二宫和也握成拳头的左手,慢慢打开,十指交错扣住,放在嘴边落下一个亲吻,已经满足的不是如何是好。
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这大概是自己跟他最后一次这么近的距离了吧?分班换寝,更何况两人分别选了文理科,交集只会越来越少。甜蜜散去,只剩下满腔不能说出口的感情和无望压在心头让人觉得窒息。克制不住地落了吻在二宫和也的额头,和眼角眉梢,别的不敢再多想,呼吸重得像是叹气,收紧握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任务轻松,又因为隔天就要走了,晚上就有一场篝火晚会,大野智因着几年钓龄被分去捉鱼,好些人有兴趣,说说笑笑往那边走,二宫和也本是和人一起去拾柴火,听他们说笑勾了兴趣,连跑带跳地也跟上去了。
捉鱼可比钓鱼要热闹的多,一群人弄的浑身湿透,好歹捉到一些,不算无功而返。二宫和也丢下小木棍来帮大野智提东西,一路上东张西望,落在了最后头。
和他一起的时候,大野智总不愿时间过得太快。
两个人慢吞吞地不知落了人家多长一截山路,水桶里几条小鱼傻乎乎地撞着桶壁,被二宫和也嘲笑了好几次。
「咦,那边是不是枇杷树啊?」二宫和也手一松,往边上绕过去,大野智跟着他一看,真的是颗枇杷树。
已经结果了,沉甸甸地压弯枝头,二宫和也走到上坡,伸手就摘了一个,山上空气好,也不怕脏,撕开果皮就咬了一口,「超级甜~」
他说要摘一点回去,大野智就要放下水桶来帮忙,「别别别,我自己来就好,少摘几个,回去大家尝一尝就好,搞不好是人家种的呢。」
摘都摘了,倒还计较起多少来了。大野智觉得好笑,站在树下等他,瞧他还摘了好几片叶子,不明所以,「摘叶子干嘛?」
「摘叶子煮了喝啊。」二宫和也扯着T恤装了满满一衣兜,手里捏着叶子,「清热祛火的。」
大野智就想起自己脸颊上闷出的一颗痘痘,亮着眼睛看他,他却丝毫不觉,还仰着脑袋估量着再摘几颗漂亮的。
日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脸上,连绒毛都分毫毕现,更别论锋利地在大野智心头划过一刀的眼睫,手里的水桶落地,对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一张稚嫩的脸上全是折磨着自己的天真懵懂。
「和也。」
「啊?」忽然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就好像两个人和好那天晚上一样,二宫和也不解地往他这边走,「怎么?我摘完了,我们走吧。」
大野智伸手拂落他肩头几缕残叶,站在比他矮了好多处的地方瞧他玲珑剔透的眼睛,眨了眨眼,「全是灰。」
「哈哈。」二宫和也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去拍,「树上蹭的。」
大野智握住了他那只手,黑瞳中又带上了让人看不懂的深意,他并不沉默,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二宫和也想,说对不起做什么呢?只他这为什么还没想透,就被他压下脑袋吻上了嘴唇。
双手一松,摘了一衣兜的枇杷全滚了地,一片宽厚的叶子落在水桶里,浮在面上,几颗黄澄澄的枇杷坠入水中,打翻了叶面,惊着几条小鱼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钻出来吐了几个泡泡。
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了心意。
好朋友、普通朋友,都没有办法做到。
对不起,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