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议员阁下过了半天才从房内出来,下楼享用管家精心准备的下午茶。他虽然在将军大人嘴上和身上得了便宜,但看见管家给他精心准备的一叠红枣阿胶什么的,淡定的神色也实在绷不住。
他用小银勺挖掉红枣的核,递到二宫和也嘴边,「你吃吧?」
二宫和也气极反笑,拍开大野智的手,「你自己好好补补吧!」
这话说完,就见大野智一脸「你果然也这么想」的模样,张嘴吃下了红枣……他认认真真思索起了昨天大野智对自己进行精神暗示的可能性。这么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现,昨天真的是自己叫他来的吗?
大野智身居要职,就连休息日也没办法好好休息,昨天晚上他关掉了通讯器,这会儿一打开,助理满世界找他都要找疯了。要知道这之前,大野智可从来没有失联过。他跟二宫和也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推开阳台的门走到院子里去。
「不是我说,小少爷,您对那位向导太凶了。」管家忍不住喊了二宫和也的旧称,语气上像个家里的长辈,「毕竟他昨天刚刚和您结合绑定过,您该多让让他。」
「……」二宫和也有苦说不出,觉得自己再听管家的话听下去就要发飙了,偏偏他对这个从小就跟在身边照顾自己的老人不好发脾气,咬牙切齿地瞪着大野智的背影。要、要不是这个家伙是自己的百分百相容向导,自己又输给本能与他结合过,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打成马蜂窝!
大野智结束通话回来,说,「我有些事情必须得回去处理一下。」
「走走走,赶紧给我走。」二宫和也语气不善。
「我一会儿就走。」他好脾气地笑,顺便安抚了一下自己略微暴躁的哨兵,他冲管家说,「您能帮我找一套衣服出来吗?」
当然可以,管家笑眯眯地离开了。等到这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大野智才低声说,「我们昨天刚刚进行了绑定,恐怕这几天都需要呆在彼此身边,那今天晚上,是我来你这儿,还是你去我那儿?」
二宫和也没有回话,大野智便自说自话道,「还是我过来吧,一会儿让管家给我留门……」
说到管家,管家就托着衣物过来了,「都是将军大人平时穿的,我看您身形相差无几,应该能穿。」
「那就再好不过了。」大野智接过衣服去楼上换,没一会儿就衣冠楚楚地走下楼来。果然很合身。这衣服上全是二宫和也的味道,大野智穿在身上实在是舒心极了,他下楼时二宫和也已经到后边的庭院里去,估摸着是不想与自己打照面,大野智就在管家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摆弄花花草草的他。
「都是您种的吗?」
「都是管家种的。」
原来如此,想他平时一个带兵打战的人,也没这么多功夫,「那喜不喜欢鱼?可以让管家在池子里养一些锦鲤,很漂亮,寓意也好。」
结果他蹲在地上半天,蹦出两个字,「费、钱。」
作为帝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不说他原先的家底,就单单将军这个身份,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计较起金钱这回事来。大野智想一想,就觉得反差略萌,他轻咳一声,「那我就走了。」
说自己要走,费了半天话也不走,二宫和也不耐烦地抬头,嘴唇就贴上一个软乎乎,柔嫩嫩的东西。
议员阁下托着将军大人的脑袋吻了三十余秒才放开,诚恳地说,「这些信息素应该能撑到晚上见面吧?」
然后又在将军大人爆发之前及时用思维触手给他顺了顺毛,梳理了一番,溜之大吉。
管家来喊他的时候,二宫和也只差把他辛辛苦苦培育好的花花草草给拔秃了。那些身处内阁的向导果然都是狡猾至极的东西!刚才被他一顺,情绪一下子就被安抚了,连炸都炸不起来,意识云里还残留着大野智遗留下来的嘱托。二宫和也站起身来,指着池塘对管家吩咐道,「养、养他个一池子锦鲤!」
大野智的助理一见到他就深吸一口气,「您、您和谁绑定了?!」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大野智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好,拉开椅子坐下,「嗯,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这太值得大惊小怪了好吗!可他摇了摇头,就听上司翻看了几下自己递上去的几份文件,漫不经心地说,「这些倒不是什么大事,你准备一下,我的工作需要尽快和别人交接了。」
「为什么?」助理简直不敢相信,大野智居然会因为和一个哨兵绑定而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以您现在的地位,并不需要为区区一个哨兵而妥协的!」
帝国法律规定如此,哨兵向导经过结合绑定,定然是不能分开的。拥有向导的哨兵更加稳定成熟,然而一旦和向导长时间分离亦或是失去向导,对哨兵所产生的恶性影响不可估量,甚至死亡。在这个崇尚强者的时代,向导必须服从。
大野智与内阁其他要员不同,他不是出身于上议院的世家贵族,是老老实实打拼上来的平民。所以他不得不奸诈圆滑,八面玲珑。他因为助理的话沉默了半晌,「以我现在的地位?」
「是啊!您努力至今,好不容易掌握实权,难道不正是改革的好时机吗?」助理从大野智参选议员时期就一直跟随,同为向导的他,几乎将大野智作为自己的偶像崇拜,「好不容易我们的人在议会上超过了半数!」
「……你记得二宫将军的资料吗?他是什么时候觉醒成为哨兵的?」
「啊?记得!」这种大人物的生平简介他们简直倒背如流。「八岁,同年进入军校学习,并且在十六岁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且职位最高的将军之一。」
大野智说,「我的向导能力觉醒的很晚,十八岁才觉醒,在那之前,我都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是个普通人。」
从前哨兵向导落差极大,向导甚至还比不上普通人,没有人愿意成为向导。登记在册的向导意味着失去自由和尊严,一辈子都要呆在一个哨兵身边,充当压力释放剂的存在。虽然现在向导的地位越来越高,贵族向导们还建立了内阁,制定政治相关决策,但还是有军权的人说了算。
二宫和也年过三十,对于哨兵来说,是正值壮年的年纪,也是狂躁症开始越来越频发的时段,大野智不知道他先前成为哨兵的那么二十多年是如何抑制自己的狂躁的,不过现在有自己了,他现在有属于自己的向导了。
那是他在普通人时,就偷偷肖想的,站在帝国顶端让人瞻仰的人物。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说得好听,是为了通过自身去改变整个帝国对向导与哨兵的处境问题,又何尝不是为了向他更近一步呢?
他有多么幸运,是对方的百分百相容向导,有多么幸福,是为了他而觉醒存在的。大野智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喃喃道,「所以,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哨兵,独自奔赴战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