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山间寂静清幽,一行赶路的人训练有素地赶路。二十来个人的队伍里,只有一辆马车,其余人皆是步行。马车除了看上去大一些外,倒也没什么不同。眼看天就要黑了,一个看着是领事的人移至马车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里头坐着的人来,他不过瞥了一眼,很快又放下车帘,淡淡地说,「这里不太干净,赶在天黑前进城。」
话音刚落,一行人的速度便不约而同加快了起来。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前方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将路拦住。领事暗道,果然是不太干净,这样一拦,也不知道天黑前是否能进城了。众人齐齐抽出武器将马车围住,目光警惕地看着黑衣人,只要对方一动手就——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前方刚才还来势汹汹的黑衣人们突然软倒在地,让人傻眼。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查看,就见一个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笑嘻嘻,「让你们打坏主意。」
看着发愣的众人,他快步走近,说道,「路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话了,我看你们一行人急着赶路的样子,就帮个小忙好了。」
敢情这一路都是和他一起过来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竟然这么厉害?再说了……谁要他帮这个忙了?真是白白欠下一个人情!领事刚要拦下他,马车中的人施施然开口了,一边说话一边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少侠随手帮个小忙,却是解决了我的大麻烦。敢问少侠大名……?」
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长衫,上头用银丝绣着暗纹。他一下车就有人上前给他披上淡黄色的披风,雪白的毛领衬得一张玉面甚是好看,未等年轻人报上姓名,他先说道,「在下二宫和也。」
想不到马车中的人长得这么好看!圆咕噜的眼睛一转,也不知道是哪里抽出一把折扇来,不管这初冬天气如何,有模有样地扇了两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樱井翔。」
二宫和也是谁啊,是当今殿前最最能说会道的一个,几句萍水相逢便是缘分,就拐得这个叫樱井翔的少年一同上了马上,一起上路。
「你这马车看着其貌不扬!里头可真不错呀!」樱井翔一上车便惊呼,二宫和也竟然还在里面塞了两个丫鬟!
声音不轻,众人都是练家子,虽然不知道主子打的主意就这样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上了马车,却都被这几句天真烂漫的话听笑了。
不过还是托樱井翔的福,一行人在天黑前进城了。此时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人了——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但这却不碍着二宫和也什么事,先前早就让人买下一出两进的院子,直往那里去了。真真财大气粗,不过如此。
于情于理,樱井翔都算是个恩人,二宫和也一路上将他问了个透彻,也是来看武林大会的,留他住下,「城中怕是没有空房。」
这世上还是很少有人能拒绝二宫和也的,樱井翔笑眯眯地住下了。
入夜,众人都歇下,只剩几个守夜的站在二宫和也房门口。原先马车中水灵灵的丫鬟们在外间,以防二宫和也夜里起身要人侍候。里间就是二宫和也的卧室了。
早一个月就让人来打点好的院落,房内他惯用的东西一应俱全,不过初冬,地龙就点上了。二宫和也只穿着纯白的亵衣,在烛火下写信。几行字款款写下,映着火光又仔细瞧了一回,抬起右手,暗中不知哪里闪出一个人,接过他的信收下了,正又要隐回去,被喊住。二宫和也想了想,又写了一封,这回嘱咐说,「这封送给……就说,武林大会有好戏等他来看。」
这回是真的躺下要睡了。
自称樱井翔的人一路上还是头回睡上软卧锦被,一倒下就睡着,期间被人暗暗探过内力都不知道,胆子是真大,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一觉睡到天明。打着哈欠起身,正坐在床沿发愣,有人敲了他的门,是二宫和也,「樱井少侠可是醒了?」
原来已经日上三竿,樱井翔不好意思的打开房门,嘿嘿笑了两声。
二宫和也仍是月牙色的长衫,却是新的一套了,今天要出门,身上就多穿了件无袖夹袄。樱井翔发现二宫和也偏爱黄色,可再鲜艳再嫩的颜色穿在他身上都很相衬,明明是偏女子款式的衣服,任他一穿,也只剩风流俊逸。再想一想自己……刚刚醒来,还没有洗漱,真是相形见拙。樱井翔红着脸,「可是有事?」
二宫和也示意院中的丫鬟们进屋,抬脚跨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想着城中热闹,找你一起去凑凑热闹……先洗漱吧。」
樱井翔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多姑娘一起侍候过,手忙脚乱地接过布巾来擦脸。后来实在不好意思让二宫和也就等,就一边让人束起头发一边穿衣。二宫和也亲自给他挑了件墨绿色的衣裳换上,在一旁说,「我也是今日才从侍从那里知道,原来少侠是英雄出少年,江湖中谁人不知玉面公子?」
「哈、哈哈。」樱井翔却只是讪讪地笑,「言重了,言重了。」
二宫和也当然知道这是为何,遮过笑意,看他被收拾一通后倒也不负玉面公子的名头,起身道,「那我们走吧。」
樱井翔跟在他身后摸鼻子。这人明明比自己还小了一岁,怎么一眼看过来就犯怵呢……
城里果然很热闹!大概是武林大会在即,江湖中人汇聚在此,街道上连小摊贩也比别处要多了许多。二宫和也是从京里来的,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感慨,朝堂和江湖,还是不同。
他们一同上了酒楼,因为是饭点,雅间是早就没有了,两个人都不扭捏,要了窗边的位子坐下。二宫和也发现了,但凡需要作出选择的事情,自己一出口,樱井翔就没有反对的时候。做主点了一桌菜肴,斟了茶水慢慢等。
「我从前一直在京里,对江湖之事不太了解。」二宫和也看着对面的人一脸好奇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问,「听你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啊。」
「什么?!」樱井翔像是吓了一跳的模样,眼神飘忽,「会吗?哈哈哈,可能是我之前去了一趟南边学了点口音。」
哦,南边来的。又套出一点来了。二宫和也暗暗摇头。就这样心思的人,也敢在武林大会上冒充樱井翔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