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事情,在大野智心里,还真是无关紧要。隔天,他起了个大早,将细软合适的枕头塞进二宫和也怀中,自己蹑手蹑脚地起身,推开房门出去了。下人小声上来询问,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做交待,只说自己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回来。想着里面那个,应该不会醒才是。
江南虽是富饶丰硕之地,但与京城隔得远,路途艰难,他还从没来过。凭着昨日的记忆走出乌衣巷,沿着街道弄堂一路走,默默将此记入心中,待走到一间酒坊,瞧着昨日那位古板的教书先生被人衣裳不整地哄出来,虽然没见得里面那个是谁,但那双手大野智倒还记得。犹豫再三,还是等那扇门被狠狠关上,他才走上前去,向教书先生问了个好。
「咦,先生是要往哪里去?」
生田斗真此时正狼狈得很,没想到还被认识的人瞧见了,胀红了一张斯文的脸,「呵呵呵呵呵……公子起的好早啊。」
「也还好。正是想出来寻些早点带回去。」
「早点?若是不嫌弃,学堂口的巷子里,有个摊子做的——」说到一半,细想起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只怕路边的摊子是瞧不上眼的,就见大野智合了手朝自己道谢,说道,「如此甚好,还麻烦请先生带个路。」
他家里的小祖宗、小霸王啊,瞧着金贵,却最是喜欢这些东西了。
这回出来可没带什么器皿,大野智就只好两手捧着油纸包回去。吩咐下人往那边的院子里送过去一些,自己这边的也不假手他人,想了想,就吩咐小厨房去煮碗肉沫咸汤送进房来。
因着去城西的路比较远,比他心中所想的一刻钟要多耗了些时刻,还以为回来时这人早早醒来发脾气才对,没想到抱着枕头睡得香甜。这样……也不是不好,免得有时候片刻离不得。可想着那枕头他也抱着丝毫不觉,真当成自己了似的,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真是够了,竟然和一只枕头也能置上气。这还是他自己塞进去的,要是哪日二宫和也自己找到只睡觉正合心意的枕头,自己该有多难受呀。病的不轻!
大野智坐在床榻上,伸手拂开粘在二宫和也脸上散乱的头发,一丝一丝拨好了,又仔细瞧了会儿,才拍拍他的脸,「起来吧,时辰不早了。」
从前二宫和也才不是这样早起的人呢!他睡眠不容易,好不容易睡着了,到日上三竿,起不起来,还得看心情如何。可心头自然是知道这样对身体是没什么好处的,现在有大野智日日监督着,嘴上不情愿,却老老实实都起来了。
听着弄醒自己的声响,二宫和也就拉起被子想把脑袋给盖上,只是被子让人压的死紧,怎么也拉不动,只好认命地起来了。
「烦烦烦!瞧着你最烦了!」眼睛还不舍得睁开,用手指乱戳大野智的额头,「自己一大早偷偷摸摸起来,还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原来他竟然都是知道的!大野智心里一动,挑眉看他,只见说漏了嘴的二宫和也自己套上鞋跳下床,扯着嗓子喊,「还不送水进来给小爷漱口!养你们都是死的啊?」
候在外面等主人们腻歪完的下人,挨了骂才应声抬水进去。
二宫和也洗漱完,干干净净了,饮着温热的蜂蜜水,才看到搁在圆桌上的油纸包,「嗯?」
大野智伺候他洗完,才那干布擦了擦手,跟着出来就明白了,挽起袖子给他掀开油纸,露出里面的东西来,白嫩嫩的糯米滋。
闻着……倒就是糯米味儿。二宫和也嫌弃地看了一眼,「你一大早出去,我还以为带着什么好吃的玩意儿回来呢,就是这东西啊?」
大野智拾起下人摆好的筷子挑开来夹断软软的一截,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来,才将筷子递给他,「我看着觉得你会喜欢的。」
这话说的。二宫和也似嗔似笑地白了他一眼,接过筷子挑开来看,里面包着的东西也不少,油炸的油条伴着香菇肉沫,现在总算闻到点香味了。夹一口到嘴里,油条炸的香脆,又浸入了肉汁,是从来没吃过的东西。
一喜欢,就吃了两个还不够,夹第三个,发现没有了。大野智不急不慢地吃完糯米,给他盛了肉汤,「吃太多了消化不了。」
只好哼哼着作罢,贴着瓷碗边边小口小口地喝汤,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才停下作罢。
差人过去问,那边院子里睡的香,一点起来的动静都没有呢。二宫和也听着下人的回话,啧啧着感慨了两句,世风日下,荒淫无度之类的话,又在大野智的目光下噤了声,瘪着嘴洗干净手,喝完茶,才进去换衣服。
京里的款式这边不太穿的,为了入乡随俗,他早早让人做了好几身衣裳,这会儿一件件拎出来放在床上挑,背着身招手,「快过来看看,今天穿哪一身好?」
大野智从他后面看过去,哪一身都好,「去哪儿?」
「就去松本润的酒坊好啦!」
「可他昨日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道今日起不起得来。」
「是哦……」
大野智越过他,挑了一件最喜欢的映着他的身形看,「就穿这件吧。不妨去生田先生的学堂看看?」
果然是最知心解意的!二宫和也立马又欢喜起来,张开双手让他给自己穿衣服,老老实实坐到镜子前束头发,「我也要束那种江南才子风流的发式!」
竟然还有点名要的发式!大野智的手悬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我让丫鬟进来帮你吧。」
「不要!就你来!」二宫和也不肯,「怎么梳个头也不会?蠢笨成这样?」
说着拉下大野智的手让他坐下来,自己起身绕到后面,解下他松松散散的发带,「你 给本世子瞧清楚了啊,我可不干第二遍!」
葱白如玉的手指在乌发间穿梭流连,最后插上一枚他自己的白云簪子就固定住了,还得意,「哎,我果然是心灵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