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踏春的好时节,徒弟年纪小,孩童心性,二宫和也不忍心整天把他关在酒坊里,关门歇业几日,就带着人到郊外去踏青。
「师父师父,你继续讲嘛。」
讲什么啊?二宫和也才知道小孩子肚子里是有这么多好奇心的。他已经讲完所有自己听过的故事了,竟然还不够。看看天,日头才过去一半,这还得讲什么呀。师徒两人,一大一小,躺在草坪上,过了一会儿,二宫和也实在赖他不住,只好说起来。
「从前在最繁华的时候打马月下长安——」
「师父你去过长安城!可师爷爷说你从小是在这儿长大的。」
「……师父说话,你插什么嘴!我不说了。」
竟然还真的和小孩子较起脾气来,还是小徒弟陪着笑脸哄他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暮春时节,潇潇细雨沾湿马蹄,海棠春暖,新桃依依。提着一壶好酒,招上几个朋友也像今天这样出来踏春,再快活没有。」
「哦。师父,那你在长安城里有朋友?」
这、这徒弟,收他时看他还算伶俐,没想到是收到一个冤家。二宫和也自觉被他划破好几回面子,要争口气回来,「怎么没有?朋友虽然不多,厉害就够了。」
「师父你撒谎!」小徒弟怎么都不信他有厉害的朋友,「师爷爷说做人不能撒谎。」
「我哪里——」
「你师父没撒谎。」突然出来一道男声,截断他们的对话,师徒二人惊得齐刷刷往身后看,只见男子身着绫罗绸缎,斜斜倚靠在桃树边,手里牵着马,发、发带还是镶着金边,小徒弟还没见过世面,被他一身看花了眼,一看就、就是个富得流油的纨绔子弟!
「你瞧我难道不是看上去就很厉害?」
师父常说,纨绔子弟是最惹不起的,小徒弟自觉碰上了招不得的人物,腿都软了,「厉害、厉害。」
大野智笑了,把手中牵马的绳子扔给他,「那你先帮我去溜溜马,我和你师父有话要说。」
小徒弟屁颠屁颠跑了。
这离他说好的春天已经过去第三载了。大野智见着二宫和也,一时不敢走近了,两个人远远隔着,听他忽然说,「你什么时候去过长安了?就来骗你的小徒弟。」
那些话分明是听自己说的,一想到他又说的分毫不差,大野智心里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二宫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被他当面拆穿也有点尴尬,他一步步走近,抱住了自己,「唉?怎么哭了……我保证不和他说你撒谎还不行么。别哭啦,哭得别这么好看……」
破涕为笑,踢了他一脚,「滚开点。」
「疼疼疼疼疼!我还有旧伤呢!哎哟——」
二宫和也果真不敢用力,作势要看,大野智不给。就算是被他捅那么一刀都不舍得松手了,拥着他在怀里心才觉得踏实。过往都不再觉得辛苦难熬,那些一觉醒来逢魔时刻,总是想起在这座小城里的点点滴滴,立马打住,不准再想,只怕自己会弃甲而逃。如今、如今总算回到他身边来了,像拥抱一个安稳而闲适的人间,再也不用离开。
温香暖玉在怀,只差好酒。
「那你酿的罗浮春,留我一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