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的时候,大荧幕上开始闪现一帧帧画,有素描,有彩绘,由小至大,由明变暗,最后都化成模糊的光斑,淹没于黑暗。
「怎么样?」二宫和也忍不住问。
「画得真好……」
什么呀!谁问这些画了!又不是自己画的,二宫和也小小捶了他一下表达不满,「那些都不是我画的!」
用耳朵看都知道不是他画的,大野智被捶得呵呵笑,二宫和也话中「我演的怎么样」的意味太明显了,只差要直接说出来。自己虽然是画画的,但对电影也仅限于画面美感上的研究而已,深度探究不到多少,只说了些浅谈,「演的很好,看的我有点儿难受。」
「嗯?难受?」
「唔……觉得心疼。」他不敢明说是心疼谁。是角色还是二宫和也,打了个马虎眼儿。
二宫和也却被这暧昧的两个字说的怦然心动,脑袋被他伸手揉乱了头发,听他略带骄傲的口吻夸奖,「你真厉害。」
滚动演职员表的时候,放映厅里的灯光开始渐渐亮起来了。二宫和也刚要傲娇地炸毛,这下也不要炸了,就这样哼哼地被顺了一通。这个初试映剧组的人都很满意,制片人过来让二宫和也一起去聚餐,被他用「哦哦哦」敷衍过去了。
「你去吧。」大野智看他顾及自己,「这边出去坐车回家很快的。」
自己还没说什么呢,这个人就要坐车回去了。二宫和也以为今天拉他来看电影都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哪里知道会这样,要起面子来,真的让他一个人回去了。
这顿饭我们的小男主可吃的真不开心啊。平时剧组饭盒里他最喜欢汉堡肉,今天特意给点了块高级的,他竟然一口也不吃!明显不对劲嘛。影帝先生怎么说也是在感情上富有阅历的,悄悄的跟他咬耳朵,「怎么啦?你的小相好惹我们小和也不高兴啦?」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二宫和也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恼羞成怒,「什么小相好!都说了是同学,龌龊!」
可是真的就被他说中了。他是在饭后大人们喝酒闲聊的时候,忽然间开口的,「你说喜欢为什么这么难呢?他喜欢我的时候,我不懂,后来懂一点了,他一点儿也不肯相信,现在我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反而变成最开始的样子了……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哎哟诶,现在的少年呀……也真就是他们才会有这么纯粹又复杂的喜欢吧?影帝先生想了想自己,好像再也不可能像面前这个少年一样,用全部的心思来谈这么一份单纯的喜欢了。他们住在象牙塔里,根本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么现实和残酷,于是带着一点儿对这份稀罕物的感慨,指点道,「你们啊,就是作,太作了。都是男人怎么会作成这样?喜欢就去和他说!说明白!别婆婆妈妈的!烦不烦人?」
然后看小和也一脸「你凶我?」的表情,粗暴地掏出手机给他,「有带手机吗?没带我借你!打个电话的事情!」
影帝前辈太强势了。二宫和也就被他硬塞了一支手机赶出了包间。他靠着墙翻手机通讯录,好样的,多少明星的私人号码啊,可惜没法记……大野智的号码他记得清楚,可在打和不打之间犹豫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哆哆嗦嗦地拨出去了。
「喂?是谁?」
「……我,二宫。」
「怎么了?这个号码是谁的?」
「朋友的……哎,也没什么。」
两个人都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中,二宫和也觉得自己真是好傻,怎么就被怂恿着打了电话呢。这样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在大野智看来也是很无厘头吧?
「哎呀,我就是……就是……」二宫和也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蹭地毯,「就是有点儿无聊。」
大野智知道他是和剧组的人去聚餐了,可能是大人们的话题他觉得没意思吧,于是重新拿起刚才搁在一旁的画笔,一边画画一边跟他闲聊起来,直到手机传来电量不足的声音。他拿开手机一看,是自己的手机没电了,站起身去找充电器,「手机没电了,你等一下,我找找充电器。」
听筒里传来一声声「嘟」的声音,好像在催促什么,二宫和也被「嘟」的呼吸越来越快,说话的节奏也被打乱,有一股「趁着现在,就趁现在说吧」的冲动。
「我电话给你……其实就是想和你说,我还是喜欢你的,是你之前要的那种。」
「嘟——」
那边的手机耗光电量自动挂掉了。二宫和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瞪大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整个人忽然就黯淡了下来,像是一颗被戳破的气球,靠着墙面气馁地蹲了下来。食指和大拇指捏着这个金属块在眼前晃啊晃,忽然震动了一下,手机屏幕接着亮起来,一连串数字出现在屏幕上。
是他刚刚拨出去的那个。
大野智的电话号码。
他觉得金属块忽然就发热,使得自己被烫的扔到地毯上,然后它就陷进柔软的地毯中继续震动。屏幕熄灭后他跳动的心也顿了一下,失落还未涌上来,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来了,他摸了摸心脏,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可能会得心脏病。
这一回他接了电话。
「和也?」大野智的声音带着一点喘息。
「是我。」
「充电器被妈妈拿走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解释道,「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原来没听见,二宫和也一下子不敢承认了,「没说什么。」
「……」大野智沉默了半晌,直到充电中的手机因为通话而变得很烫手,「你明明说自己喜欢我。」
都听见了还说自己没听见!二宫和也「腾」的红了脸和耳朵,哼一声,「怎么,你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边竟然还真的犹豫着「唔」了一声,二宫和也这下变得有点儿咬牙切齿了,「怎么不敢说了?怕我像永山くん一样啊?」
然后他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两声轻笑,然后大野智的声音稳稳传来,「我不怕你打我,也不害怕被你囚禁……我求之不得。我只是怕你再也不喜欢我了。」
「和也,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二宫和也尖声挂掉了电话,大喘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脸,可以煎个五分熟的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