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正式开始之前,全场所有的灯光都暗下来了,相叶雅纪就在一片黑暗中摸回了自己的座位,期间踩了好多人的脚,对不起不晓得讲了多少句。等他在位子里坐定,舞台上的灯光渐渐亮起,穿着礼服的学生主持人上场了。
开场时领导们轮番上去讲一些场面话,好在也明白学生们的心思,很快结束,正式的节目开始了。
相叶雅纪的脸不知道是否是被舞台上打的暖色灯光给映的,一片绯红。二宫和也忘恩负义,如今挤在文科班的位子上,相叶雅纪的手机一震,拿出来看,是他唯恐天下不乱,「刚才看见你去后台咯~干嘛去啊?」
(‘◇‘) 「去送个东西。」
haru「哦~这~样~啊~」
闹哄哄的小品把气氛炒得热烈,相叶雅纪有点儿心虚,把手机收了起来专心看节目。
樱井翔的节目在后半场,主持人报完幕,不少女孩子就开始窃窃私语。果然等他牵着小提琴的手一起走出来,台下起了一小阵尖叫。男生穿着深红格子的西装,女孩子穿着很淡很淡的粉色系小礼服,两个人一齐朝观众弯腰鞠了一躬,舞台上的灯光暗下去,只剩莹白的三角钢琴。
然后头顶的亮起一束光、两束光。樱井翔垂着眼打开琴盖,将手指轻轻搁在上面。女生站在钢琴前,利落地架好小提琴,回头看他时漂亮的卷发划过迷人的弧度。樱井翔朝她微微颔首,手指起落,音符就从两人指尖跳跃出来,盈满了偌大一个忽然安静下来的空间。
相叶雅纪对口琴都一知半解,如今也就会坑坑巴巴吹樱井翔教他的《欢乐颂》,当主持人报完幕说他们演奏的曲目叫《卡农》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打开手机上搜索引擎搜了一下。
是讲爱情的。不知道是否是他想太多还是错觉,总觉得樱井翔偶尔一个侧头,都在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这可是我的初吻。」两个人倒在假花堆中,樱井翔压在自己身上,经由化妆雕琢过的五官比平日里要更棱角分明。瞳仁深沉如一团浓墨,让人觉得害怕,可刚才与他肌肤相亲过的感觉又那么温热真实。相叶雅纪听见他在被人从自己身上拉开的时候飞快在耳边丢下一句,「你可要对我负责。」
流畅的乐音很快也听不进去,断断续续地扰人心弦。他的视线逐渐只能凝在樱井翔一个人身上,看他随着身体动作而起伏的发梢,因为全神贯注而略微严肃的英俊面孔,好像他每一个手起手落,都把一颗颗音符弹在自己心上,把自己好好的一颗心弹得七零八落,魂不守舍。
「你可要对我负责。」
太讨厌了。相叶雅纪忽然发出一声嗤笑。鬼才要对你负责。
曲子弹完的时候两个人谢幕,樱井翔在明亮的冷光下笑得如沐春风,令人神魂颠倒。二宫和也摸了一手鸡皮疙瘩回头看,但是观众席太暗了,没瞧清楚什么。大野智随着他转头,「看什么?」
「没……就是被恶心坏了。」
坐大巴回学校的时候发现相叶雅纪不在,问一问老师,才知道他是提前回家去了。溜得可真快。二宫和也坏笑,到学校拿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包去找大野智一起回家。
「上次你留在我家的衣服什么时候拿走?」不止换下了衣服,还穿了自己的睡衣。妈妈洗过后叠好放在了自己柜子里。那件睡衣二宫和也是不肯再穿了,觉得都是大野智的味道。
大野智不觉得有什么,「就放在你家啊,下次也有的换。」
「还有下次?!」
二宫和也瞪大眼睛看他,却被推推搡搡地拉下车,「是啊,你妈妈不也说,让我多去你家玩吗?」
大野智就这样跟着二宫和也在同一站下了车,穿过小巷子,踏进二宫和也的家里。在玄关拖鞋的时候,二宫和也突然反应过来,「那你今天怎么又跟我回来了!」
「因为明天是新的一年啊。」大野智笑眯眯,「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你爸妈都不管你吗?」
「管啊。」
「那你老住别人家他们都不说什么啊?」
「我妈妈说了啊。」
「说了你还屡教不改?」
「她让我好好加油。」
……就知道他们一家人的脑回路都不对!
大野智一点儿也没有客气地在二宫和也家里蹭饭。晚饭后二宫和也的姐姐要出去约会,想着两个小朋友在家里打扰了爸爸妈妈的二人世界,干脆把人塞进车后座也捎出来了。
「你真烦。」二宫和也在后座戴帽子围围巾,「外面这么冷,我还想在家里玩游戏呢!」
「我说你这小孩儿真不懂事。一点也不会看气氛。」姐姐朝后视镜翻白眼,那嫌弃的神色跟二宫和也一模一样,果然是亲姐姐。恶趣味起来,「今天晚上还有烟花呢,你们俩也可以浪漫浪漫。哈哈!」
大野智一僵,二宫和也有点傻了,坑坑巴巴,「谁、谁要和他浪、浪漫浪漫啊!」
一向伶牙俐齿的人结巴成这样,也是难得。
姐姐把他们放在市中心的广场,塞了一把钱让他们自己打车回去。都是这么大的男孩子了,怎么也丢不了。广场上真的好多人,找个人一问,果然是有烟花要放不假。二宫和也想说,外边这么冷,不然我们去找家店坐一坐吧。可他们来的太迟了,任何有位子的温暖室内,都被占满。
原来广场的这么多人都是没法子被挤出来的呀。后来人越来越多,商店里的人也陆陆续续拿着手机往外走。广场上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现在店里倒是有位子了,只是在人潮中央的大野智跟二宫和也已经没法逆着人潮走到外边去。
「你是不是冷啊?」
二宫和也自己是戴着帽子和围巾的,整张脸几乎是露了双眼睛出来。
大野智跟在他身后,说话就冒出一股冷气,吸吸鼻子,「有一点儿。」
真是傻瓜,冷也不知道说。二宫和也的手在底下往后面伸,摸到他两只冰凉的手指就往前一拉,放进自己小棉袄的前兜口袋里。刚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使劲抓着不松开。
「就这样,你的手也冷。」大野智说。
后面的人群又挤上来了,他们只好这样前胸贴后背的紧紧拥在一起,随着人群往前移动。广场上的液晶大屏幕开始倒计时,他们身边一个个人都拿出手机准备好拍下烟花绽放的美景,唯独他们两个,只仰头看。
漆黑的夜空中先是发出一声响亮的爆炸声,紧接着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烟花的色彩映得斑斓。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口袋里的四只手,二十根手指头,根根相错,紧紧相扣,二宫和也眨一眨眼睛,把这一刻拍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