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相叶雅纪是怎么想的,樱井翔知道,在他心里,只怕松本润的意见更加重要。他在这厢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就想着去攻克另一个难关。
却没想到,对方好像比自己更希望相叶雅纪能够出去。
明明之前很排斥的模样。
见着樱井翔一脸诧异,松本润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难道我要绑着他一辈子么?」
樱井翔有一点点吃味,心想,你不愿意,他倒是想和你绑在一起呢。
松本润掀下斗篷,半张脸的图腾都漏了出来,大方地只给樱井翔看,「可怕么?」
「不。」樱井翔摇了摇头,虽然他看着松本润轻蔑一笑,但这的确是真心话。旁人若是这样会不会变的面目可憎他是不知道,因为从来也没见过,只是松本润这样的的确确和可怕沾不上边,反而添了几分神秘的味道。
「是我自己亲手刺的。那个人……觉得看着恶心吧,很生气地把我关了起来,倒没什么动静——其他人都被赶到林子里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去一定,只好让我继续留着。」他一说,樱井翔才仔细看出几处生硬的线条痕迹来。「雅纪出来看了,伤心的不得了,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因为他自己被别人排斥,就很怕别人也排斥我。」
此间种种,即使松本润讲得再风轻云淡,樱井翔也能从中体味出两个相互扶持的少年当时的不易和心酸来。他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什么话,就听松本润继续说,「其实我也很卑鄙。明明知道他误会了很多,却从来不解释,不多说。」
「因为我以前是想要绑着他一辈子的。」
可真矛盾啊。樱井翔腹诽道,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那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松本润却绕过这个话题说,「只是你想要带他走,就不能后悔。」
「嗯?」
「我会把蛊虫放到你身上,若是日后你背信弃义,就不得好死。怎么样?」
樱井翔很想纠正他背信弃义不是用在这种地方,但看对方认真至极的神色还是忍了下来,明明是件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几乎没有仔细想就答应下来,「我没意见。」
「你看。」松本润笑了笑,一张锐气十足的脸都柔和下来,「这就是我改变主意的原因。」
从前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了,直到你出现。
这两个人啊……樱井翔想起相叶雅纪摇头留下来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这两个人,比起自己,都更希望对方能够获得幸福。因为相叶雅纪,他只好也替松本润担忧打算了起来,「那你呢?你不一起走么?……以你的能力,谋得一官半职,不是难事。」
在这里,祭司就是类似于族长的存在了。以前他还小的时候,族里的长老还能拿捏住自己几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在这里的地位了,「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我在这里吃好喝好,有人侍奉的,为什么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朝廷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吧……樱井翔自己没有做过官。可从小到大,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二宫和也在官场朝廷中游刃有余的模样,就不太赞同对方的说法。更何况,相叶雅纪也一定希望能和松本润在一个地方。
零零碎碎为日后想了许多,樱井翔突然开口道,「那几时给我下蛊?」
这还真是……松本润见过的第一个这么着急让人下蛊的人了。他的脸色太过明显,樱井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想,能不能快一些,赶上二宫大婚。」
种蛊的事情是瞒着相叶雅纪进行的。因为离十五那日隔了没几天,樱井翔重新见到那只蛊虫时,它还泛着幽幽的红色,整个木盒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是相叶雅纪的血。一想到就是这东西将相叶雅纪变成这副模样,又每月反复折腾,偏偏还不能弄死它……他心里就很复杂。
松本润在樱井翔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看着他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才开口说,「你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樱井翔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那等着虫子进到我体内,就不用吸雅纪的血了吧?那雅纪那一身毒血要怎么办呢?」
犹豫这个问题,倒是叫松本润准备好的一肚子讥讽无处可说,愣了一下才解释,「我之前说过的,这世上,只怕没有比情毒更毒的了,这蛊虫,自然也是情蛊最厉害。」
他将蛊虫从木盒中挑出来,搁在樱井翔手臂上,看着它沿着鲜血一点一点地往伤口处爬去,「雅纪是他的饲主,你们俩只要呆在一块儿好好的,倒也没什么问题……每月几场情事就能应付这东西。要是你起了异心……」
「那这家伙挖开你的心脏爬出来回到雅纪身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蛊虫已经钻进身体里了。血腥恐怖的事情被松本润讲得轻飘飘的,樱井翔反而听出了一身冷汗。手上的伤口很快自己愈合,拿棉布擦了擦,只剩一条淡淡的痕迹。
起先虽然心理上有些不习惯,但倒没什么异感,只是晚上见到了相叶雅纪,樱井翔只觉得心头一阵痒意,跳快了几分。
说了每天要给他炖银耳羹吃的,自然不能食言。勉强稳住心跳,将炖盅好好地放在了相叶雅纪面前,作势竟然是立马要走,「你喝完了就早点睡——」
话还没讲完,人就已经不见了。相叶雅纪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着这碗与平日并无不同的银耳羹,着实是搞不清楚。心不在焉地舀了舀勺子,明明前两日……才表明过心意而已啊,难道是生气了?
樱井翔快步走过几条长廊才猛地停了下来喘气,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靠着墙深深呼吸了几口,闭上了眼睛。松本润可没和他说过这蛊虫会这样,刚才,他都只想把相叶雅纪……不能再想了。
躺在房内默默「温书」的祭司大人打了个喷嚏,奇怪地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忘记和樱井翔讲过刚刚种进体内的蛊虫,反应会有点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