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过去没多久,整个长安城还沉浸在新年的气氛里。
车外来往人声嘈杂,相叶雅纪的睫毛动了动,醒了。掀开车帘探出脑袋看,长安两字高高悬在城墙上。
曾经魂牵梦绕的长安城,到啦。
「醒了?」樱井翔回头看了一眼这动静,给他递了一个油纸包,「刚刚买的肉包子。」
相叶雅纪接过来一打开,就被热气腾腾的肉包蒸了一脸的肉味。他们赶了一夜路,到底还是没有赶上二宫和也大婚的日子。后半夜樱井翔来换的他,说起来相叶雅纪也没有睡多久。
城门未开,外面已经热闹非常,这可是相叶雅纪见也没见过的场景,樱井翔看他叼着包子探出脑袋左看右看,笑道,「这些都是赶着进城的,等一会儿开了城门,你要看花眼了。」见他还真的露出一脸苦恼,樱井翔难得坏心的把另一句藏了起来。
架着马车回到自己家时,正巧碰上刚刚下朝回来的父亲。樱井俊穿着一身繁复的官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樱井翔与相叶雅纪一眼,抛下一句,「回来了。」就背着手进了府。
「这是谁啊?」相叶雅纪伸长脖子瞧。
「我爹。」樱井翔将马车与行李都交待给门房下人,领着相叶雅纪往里面走。
「哇哦!」相叶雅纪后知后觉的惊呼了一声,「小润没说错呀。你家果然非富即贵!」
跟在一旁的下人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相叶雅纪,反倒是被自家少爷一眼瞪了回去,不敢再瞧第二眼。这一切相叶雅纪当然是不知道的,他一路看着大宅子的布局看得眼都花了才听樱井翔说一声,「到了。」
相叶雅纪就跟着他进去绕了一圈。他这才有些领悟到了,「这房间你是早就准备好的?」
「也不是什么准备,就是让人打理出来了。」
那要是我没有和你回来呢?相叶雅纪没有问出口。樱井翔被他父亲喊走了。院子外面来来往往几个丫鬟小厮,时不时往屋里探头。相叶雅纪关上门,撑着下巴坐在桌前。
一路过来都和樱井翔在一起还没什么实感,现在他一离开,自己一人呆在这房里,心里就有点慌了。他是怎么和人说的?一个朋友?左想右想,还是朋友最靠谱,总、总不会和家人坦白的吧?相叶雅纪抬头看着屋内雕着精致花纹的梁柱,小润可真是料事如神。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恭恭敬敬的声音,房门被推开,「是你!」
二宫和也打了个哈欠,几步走到桌前坐下,一副没睡饱的模样,「不然是谁?」
相叶雅纪只认识樱井翔、二宫和也、大野智三个人,但他实在是没想到二宫和也会这么快出现。一边任劳任怨地给二宫和也倒上茶水,一边听他抱怨,「樱井翔可真够烦的,一大早就让人过来喊。」
「嗯?」
看着相叶雅纪一脸懵懂,二宫和也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说透,「他估计是觉得你想见我想的不得了吧。」
……还是有几分了解对方的口是心非的。相叶雅纪猜,是二宫和也想自己了才是。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又想起来对方脸皮薄,急忙忍下,「还没进城就想着要找你了!」
樱井翔的原意,是怕有人来欺负相叶雅纪什么也不懂,二宫和也来露个脸,让人明白,这不是他们家少爷从外头带来的平民朋友,招惹不得。只是意思到了相叶雅纪这里变成那个模样,大概是谁也没想到的。
来这里还有一回事。虽然和大野智之间的矛盾解决的差不多,但二宫和也仍是问了出来,「我让樱井翔带口信给松本润的,他有怎么说吗?」
「哦!是说你老是做梦那件事?」
看着二宫和也点头,相叶雅纪仔细回想了一下松本润交待过的话,说道,「因为那时解毒太迟了,小润也没有办法把毒清干净。你会做梦,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不过不必担心,这没什么大碍的。」
怪不得。自己会仍对大野智念念不忘。这……误打误撞的倒真不是坏事。「真没什么问题?」
「有还是有的。」相叶雅纪想起他已经成亲,不免担忧道,「这梦虽然不会日日缠着你,可总会在你心中挥之不去。你若和大野智在一起倒好,只是如今你已经成亲了……多少影响你同她的夫妻之情啊。」
二宫和也一下听出了他更深层的意思。这七心海棠的余毒未清,自己这一生都可能会伴随着梦靥度过,只怕是日后同任何人在一起,都会有所牵绊。但……现在这些担忧通通都是多余的,他笑得开心极了,「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对娘子一心一意,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感情。」
之前相叶雅纪可深刻感受过自己与大野智在二宫和也眼里的差别待遇,好吧,就算不提自己,就是樱井翔,也比不上大野智在二宫和也眼里的一根手指头。没想到现下他忘记了大野智,成了亲,一心一意的对象说变就变……想想也是觉得大野智有点可怜。
二宫和也都成亲了,那樱井翔呢?说起来他比自己还大上一岁,这样的世家子弟,该有多少人家的好姑娘心心念念?就在相叶雅纪胡思乱想之际,有下人进来通报了一声,说是世子妃让人来找了——他们今天约好了去城外玩。
相叶雅纪初来乍到,二宫和也就不好拉着他一起去了。事实上,已经有那么多闲杂人等,他也不想多来一个人挤在自己与那人之间,欢欢喜喜地出了门,「我娘子来接我了。」
说起来还从未见过他新婚妻子,相叶雅纪真以为会见到人呢,想了想跟在他后头,想象中的世子妃阵仗没见到,只看见一个人等在门口。
虽是褪去一袭佛衣袈裟,长发松松绑在腰后,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无端让人觉得亲近……这、这分明是监寺大人,大野智呀。